餐廳突然安靜下來。隱約聽得到露營燈的細微嗡鳴,電鍋吐出水蒸氣的聲音更是一清二楚。
「司令的意思是、司令親自下廚?」
「是啊。」
在這大半夜,我原本就做好沒東西吃的心理準備,自己煮早就是計劃內的事。
只是這四位小姐的反應也太失禮了吧?
別說睜圓眼睛的磯風,谷風就像下巴脫臼似地闔不上嘴,浦風好像是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捏了捏臉頰,濱風更是直接楞傻。
我抓了抓後腦勺。
「我說啊,妳們是把我當什麼啦?」
「半夜摸出房間找飯吃的落魄提督。」
「谷風,明天妳和叢雲一對一演習。」
谷風發出被牛叼起尾巴的貓似的怪叫。
「咱是滿訝異提督會下廚的。」
「嗯,感覺不是待在廚房的類型。」
浦風和濱風的說詞就保守許多,谷風則在旁邊嚷著「妳們這兩個叛徒!驅逐艦的叛徒!」之類的。隨她去吧。
「還好吧?這世道不會一兩樣菜可說不過去,至少要有餵飽自己的能力啊。」
「話不能這麼說,司令。」
磯風雙手環胸,語調中氣十足:
「司令貴為海軍提督,日理萬機。如果連日常膳食都要親自料理,因而導致重要任務延宕,豈不是本末倒置?」
「雖然我是聽得懂,但還是拜託妳用白話文就好。」
「我是說白話文沒錯啊?」
也罷,這就是磯風的特色嘛。我苦笑了笑。
「總之妳們就坐著吧。」
「嗯。那麼濱風妳們休息,由我支援司令──」
「就坐著吧。」
「呃……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在一臉不明所以的磯風背後,谷風、浦風和濱風同時對我作出帶有肯定之意的大拇指手勢。
我走進廚房,首先打開出餐區下的小冰箱,看看有什麼材料。
「來,生菜沙拉。」
谷風從椅子上彈起來。
「怎這麼快啊!」
「不就美生菜加黃瓜片加小番茄加玉米湊一湊嗎?這反應也太誇張啦。」
「啊不是才走進去幾分鐘,提督你變魔術不成?」
「浮誇了喔。啊對了這邊還有沙拉醬。」
浦風不知怎地露出一臉得意表情。
「咱可看到了喔,提督。和谷風聊天時調出來的對吧?」
「我也沒特別藏啊。」
「畢竟說到變魔術,錯開觀眾注意是常識嘛。」
「怎麼連妳也當我在變魔術……」
濱風則將空碗遞過來。
「很好吃。」
「呃……續碗?」
「是,謝謝提督。」
磯風則握著叉子發抖。
「想不到司令竟然有這麼驚人的才能……我陽炎型驅逐艦十二號艦磯風,甘拜下風!」
「呃,能聽到妳這麼說我是滿高興的,可是又覺得高興不太起來啊。」
倒不是說刻意,不過在聊天的這段時間,我也確定要端什麼上桌。
首先是抓料。把適量洋蔥和雞丁放進蓋飯鍋,這邊就暫時放著。這時平底鍋熱得恰到好處,我倒些沙拉油後就放兩塊去骨雞腿排下去,一時間滋滋作響。
醬油、味醂和高湯依比例調和,加進蓋飯鍋加熱。到這裡,第一道餐和完成無異。
下一步是打蛋,同時我把鹽味奶油放進微波爐,完全打散後奶油也融好了,和香油調和後也放在一邊。
「哎,說運氣好也真是挺好的。」
在這裡的醬料有兩項正好符合我的需要,所以才調一種就了事。分別撈兩湯匙進個別的雪平鍋加熱,然後確認雞腿排的狀況。
「好,翻面壓五秒鐘……」
起鍋的雞腿排再放進微波爐加熱,接著就進雪平鍋燉煮,吸取醬料的味道。這個過程最花時間,我把平底鍋洗了洗,炒些彩椒和花椰菜做配料使用。
「吶,提督。那兩隻雞起來後怎麼又進微波爐啊?」
提問的是浦風,投來的視線散發濃厚的興致,輕舔嘴唇的動作透出十足的小惡魔味道。
「油煎只是上色,微波才會熟啊。再沒熟的話和醬一起煮也會熟透,而且更有味道喔。」
坐在旁邊的濱風抽了抽鼻子,平靜的雙眼閃爍期待的光輝。
「奶油的香味……提督,在用剛才的奶油炒菜?」
「對啊。哎,這是這道餐最麻煩的地方,失敗了可別笑我啊。」
往圈住奶油和炒軟的生菜的圓形模具倒入蛋液,在它成形前裝飯,接著鏟起並蓋在飯上。
「喔,還挺像回事的耶。」
「可不落魄了吧?」
我衝谷風抬了抬眉毛,換來俏皮的可愛鬼臉。
「司令,至少讓我幫忙盛飯──」
「可是我已經裝完了欸。」
磯風難掩一臉失落,坐在旁邊的谷風、浦風和濱風同時鬆了口氣。我說磯風的黑暗料理手腕已經達到碰食物就能變質的層級嗎?
打開蓋飯鍋蓋,雞丁和洋蔥都熟了透,飄出的香氣帶有淡淡酒味。如果照正式流程該先燒醬去掉這層味道的,不過我自己吃時覺得還不錯,也就省下這道步驟。
倒進蛋液,成形起鍋。
「好,素食雞蛋蓋飯和親子蓋飯。」
少女們眼睛一亮。真是讓人愉快的反應,不過還沒結束。
「再來,照燒雞和鹽味雞。」
接著上桌的是深褐色雞腿排搭三色蔬菜的蓋飯,以及蓋在奶油煎蛋上帶有芝麻香的淡金色雞腿排的蓋飯。
「沒把蛋弄破,看起來還不錯吧?」
說著我往鹽味雞撒上蔥花點綴。冰箱有備好的料真是幫了大忙,切蔥可是我的罩門吶。
「喔喔!真夠豪氣啊。」
「挺不錯呢~」
「每一道都很正式,不愧是提督。」
「嗯,色香味俱全,是上得廳堂的料理。」
就跟妳說那句話不是這樣用……哎算了。磯風以外的三副視線像在對我說別在意似的,要我別追究這點。
「姆──這有搞頭啊!」
「等、谷風妳等下,別一個人吃吶!濱風也是,這不都噎著了嗎?緩點緩點,大家平分不就每種口味都吃得到了嗎?」
「謝謝,浦風。不好意思,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一不注意就吃太急……」
「出乎意料的好也不足以形容。司令,這項才能竟然隱藏至今,這也太見外了吧。」
我又一次苦笑。
「倒也沒見外不見外的,是妳們捧場啦。」
谷風抬起湯匙。
「不過這酒味有點破壞味道就是。」
「照燒雞有點鹹吶。提督,醬汁收太過了是吧?」
「素食雞蛋蓋飯有些料的味道有點生。」
「蔥花太多餘了,成功的料理可不需要這種無謂的裝飾。」
這些個小妮子還真機車。
「哎,畢竟是煮給自己吃的,味道差強人意就抱歉啦。」
「誰說差強人意的?」
「剛才說的不就這意思?」
谷風左右晃了晃湯匙,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那些都只是小缺點啊,提督。」
浦風接著:
「料理吶,不只是看技術,也看心意唷。」
然後替濱風取下嘴角的飯粒,笑得很是開心。
「說、說得沒錯。」
磯風則抱著手臂點頭。
「誠然。一點缺憾正能表現料理人的人味,從中感受料理人傾注的感情,在品嘗料理的同時又感受到更進一層的美味。」
我還是很想請妳說白話文。
「喔……哎,總之能吃就好啦。」
丟下這句我就轉身洗碗,因而不知道背後的狀況。
「唷?提督,不會是害羞了吧?」
我假裝沒聽到谷風的揶揄。
「呀~提督意外地不經誇呢。」
浦風發出就像在戲弄我的笑聲。
「提督的耳朵有點紅,是被說中了嗎?」
明明遮住一隻眼睛這視力卻優異得很啊濱風。
「無須羞怯,司令。這是多數上位者無法體現的體恤,因此自豪也未嘗不可。」
磯風還是一貫的語氣,不過還是讓我臉頰發熱。
「夠啦,吃完就把碗給我,然後回宿舍睡去。」
把收齊的碗遞來的谷風一臉淘氣的壞笑。
「還真是標準的青春期男兒態度耶。」
「就是說吶。提督,還沒畢業嗎?」
「谷風妳明天演習對手再加個夕立怎樣?浦風剛好可以陪妳。」
兩名元氣少女露出聽到宵夜是磯風的料理似的絕望表情。
「這樣對提督太不好意思了,請讓濱風幫忙。」
「沒錯,只是接受好意可有損我磯風之名,務必讓我出一份力。」
「我是很謝謝妳們啦,不過有點難刷喔。」
我舉起醬料黏在鍋壁的雪平鍋,磯風不住低笑。
「沒什麼,只要拿磨砂機處理就能了事。」
「我想還是我自己洗就好。濱風妳幫我看著磯風,千萬不能讓她動手。」
「是,濱風全力以赴。」
不管磯風一臉困惑地喃喃著「這明明是最有效率的做法啊」之類的,我把廚房整理到最接近使用前的狀態才走出來。
「吃也吃飽了,可以回宿舍了吧?」
谷風不滿地鼓起臉頰:
「啊~明明夜晚還很長的嘛。」
「那就去對潛訓練吧。」
「嘎──突然好懷念宿舍的床鋪啊!對吧?浦風。」
於是今晚的宵夜聚會就此結束……等等。
「我居然忘記做自己的!」
然而廚房已經收完了,要再煮又得重新整理一次。
「噎、提督現在才發現啊?」
谷風一臉詫異。
「咱還在想提督是不是又想玩什麼戲法,在看不到的地方多做一份吶。」
浦風似乎有點失望。
「這個、呃……白飯配海苔也是很好吃的,提督。」
濱風的發言雖然正面但提議好寒酸。
「哼哼,為司令效勞的機會終於來了。」
磯風離座,單手叉腰輕抬下巴,散發渾然天成的自信。
「雖然簡樸,就由我磯風捏幾個飯糰請司令品嘗吧。」
果然來啦啊啊啊啊!
「啊~想想再三個小時就起床了,到時就有早餐吃,所以──」
「就先去海上兜風一個小時,回來剛好可以吃磯風的手製料理。不錯吧?」
「──呃。」
突然冒出的這句話,並不是我或眼前的少女們說的。
而且我不會不知道這副聲音,更不會不知道這副口氣。
我不順暢地看去門口,對上她的視線。
「叢、叢雲……」
站在敞開的餐廳大門正中間的正是叢雲。吹進室內的晚風帶起閃耀的銀髮,彷彿抖落月光似地飄散璀璨的光粉。
然而那雙銅金色雙眸卻透出危險的光輝。
「作為基地司令官,私自夜遊不說還帶頭夜炊,膽識不小嘛。」
叢雲大步走向我。明明我的視線比較高,卻覺得這看上來的視線就像抵在眉間的長槍十足危險。
「放心,近海的掃蕩做得很確實,剛才不也說了要夜間對潛訓練?」
在無暇臉龐漾起的笑容雖然美麗,卻有著難以言喻的壓力。
「加上你坐運輸桶也坐習慣了,總不會有怨言吧?」
不過我還是看到了,那在太陽穴附近浮現的青筋。
「回答,大外行。」
「……我知道了。」
三個小時後的晨間集合,提督因急性胃絞痛缺席,由秘書艦叢雲代為主持。
╮(╯▽╰)╭ ╮(╯▽╰)╭ 分隔線喔 ╮(╯▽╰)╭ ╮(╯▽╰)╭
取標題時就想過了
開頭是以提督要吃宵夜做起頭,怎麼會只有十七驅被抓包呢?
... ... 哎,也就是個人玩興起了鬧一波這樣XD
又道,手邊的秋活特別篇是快結束了沒錯,但冬活已經開打了啊OAQ
而且我又卡關了啊OAQ
去你田中ˋ皿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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