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一分為二。
夕陽的緋紅、夜晚的灰藍,在名為黃昏的舞台,兩者展開無聲的拉鋸戰。
稍微仰頭,寥寥無幾、緩慢移動著的雲朵,一半被落日的緋紅浸染,另一半則抹上臨夜的灰藍。
垂下眼是靜靜搖曳白色浪花的海原。現在來自水平線的輝金仍佔有一席之地,但顯然阻止不了沉黑的蠶食。和那遠在天邊的雲朵一樣,持續短暫且無意義的掙扎。
到太陽沉落的那一刻,天空和大海將毫無懸念地成為夜晚的俘虜,引領萬物進入名為夢境的理想鄉。
「這也太犯規了。」
要不是雲在飄、浪在打,隔著落地窗看還真以為這是掛在哪間美術館的風景畫。我忍不住感嘆,將裝有溫熱花茶的杯子送到嘴邊。嗯,有點酸,剛好提神。
「當初把房子蓋在這裡的人應該就是看中這風景吧?」
要不然也不會選在這種比偏僻更偏僻的地方。喔不,也可能是當度假別墅。畢竟暴發戶這人類突變種頻繁出現在各個時代,就算是人們失去大海主控權的現在也未曾改變。
「不過也因為這樣才讓我們賺到這海景宿舍啊。」
想到自己的房間和辦公室,不是面山就是只能看到港口,打從心底羨慕住在這的她們。
而她們之中的其中一位,窩在廚房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到剛才為止還發出鏗鏗鏘鏘的聲響。
「山風,妳在忙什麼啊?」
「──等、不行!提督還不能過來!」
「嗯……我是還在窗戶這啦。」
雖然隔了半面牆壁,不過格局終歸是客廳和廚房一體成型,所以山風聽得到我的聲音,我也時不時能從窗口看到那晃個不停的翠綠色小腦袋。
大概是在做什麼吃的吧?一方面覺得窩心,一方面又覺得不用這麼麻煩,但卻不得不承認心底這份期待。我笑著搖搖頭,又喝了口花茶。
沒幾分鐘,熟悉的溫和香氣飄來客廳。
「這味道……」
「……嗯,成功了。」
幾乎和我腦中浮現那道料理同時,山風手上的塑膠夾也夾起那香氣的源頭。
「「鬆餅。」」
異口同聲的我們相視而笑。
「厲害欸,山風。自學的嗎?」
「耶、那個,其實是春雨姊姊和五月雨姊姊教的。」
「五月雨?」
「提督這反應會讓五月雨姊姊生氣的喔。」
「呃,可以的話還請幫我保密。」
山風噗哧一笑:
「不過我一開始也和提督一樣。」
看我抽動眼角的表情,山風似乎很享受地輕笑幾聲,又說:
「還有,剛才說是春雨姊姊和五月雨姊姊教的,但真正會作的是五月雨姊姊喔。」
這句話似乎成了連結那開心回憶的引線,讓山風難得多說幾句:
「雖然用機器烤好像很簡單,但準備不輕鬆,比例不同烤出來的口感也不一樣。春雨姊姊說自己也還在學,一個人又有點無聊,就問我要不要一起試試看。」
乘著開心的餘韻,臉頰也染上淡淡的粉紅。
「明明只是剛好提早回家,就被拉著一起學做鬆餅。海風姊姊知道時還有點不高興,逼問春雨姊姊和五月雨姊姊是不是強迫我呢。」
「哈哈哈,完全可以想像的反應啊。」
「嗯,而且、啊……那個,我、我先裝盤。」
說完山風就閃去牆壁後的餐具櫃,透過窗口只看得到那蓬鬆的綠色馬尾搖啊晃的,大概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那小腦袋瓜正晃個不停吧?
「不過剛才……」
山風很明顯想再說什麼,但就像是意識到什麼卻沒能巧妙掩蓋,只好強制轉換話題。
和留我下來有關吧?這麼一想,現在的招待也都合情合理。不過可以的話,我個人是希望直接講就好。
「但這也是山風可愛的地方啦。」
「提督?」
探出牆後的山風眨了眨水藍色的大眼睛:
「剛才有叫我嗎?」
看來我又犯了把心聲說出口的毛病。
「這個嘛,我是想說再不快點難得的現烤鬆餅都要冷掉了~這樣。」
「哎……呵呵。嗯,知道了。」
山風笑得連肩膀都輕輕抖了起來。
被放進盤子的鬆餅,依序淋上蜂蜜,擠了幾球奶油,最後放上紅色櫻桃,旁邊又擺幾顆藍梅。從動作的流暢程度來看,山風應該練習不只一次。
「好了。提督──為什麼還站在那?」
「妳不是叫我別過去?」
「那、那是剛才而已啦。」
「知道啦,只是開個玩笑。」
山風的眉尾高高勾起,沾上麵粉的嘴唇也噘了起來。鬧脾氣的表情和夕立還真有點像。
「話說看妳做得很順欸,練習很久了?」
「因為江風喜歡吃,總是賴著我幫她做……自己又不學。」
山風不太高興地努了努嘴。
「啊哈哈……不過既然她那麼喜歡,海風應該會幫她做吧?」
「拜託海風姊姊的話就變成鬆餅塔了。」
「……這又是個完全可以想像的畫面。」
「還有──啊,那個,提督別站著,先坐下、吧。」
又來了。雖然覺得頓點很不自然,但我還是先照山風的話作。
接著,山風將鬆餅端了過來。
「喔喔,近距離看感覺更厲害了。」
山風靦腆地縮了縮脖子,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揚。不過注意到我在看她時就像要藏起表情般立刻低下頭,可愛到讓我不住微笑。
回到桌上的鬆餅。雖然賣相不及專門店,但看得出是經過一般心力的作品。就和剛才說的一樣,是經過多次練習累積出的成果。
「山風也許很適合作西式點心喔。」
「西式……點心?」
坐在我對面的山風偏了偏小腦袋瓜。
「是啊,蛋糕餅乾之類的、啊對了,之後有時間要不要一起做餅乾?我好久沒做了,想再試試看。」
「提督連點心都會作嗎?」
山風驚訝到頭頂兩側的垂髮都豎了起來。果然是時雨和夕立的妹妹。
「也就只會那兩三樣而已啦。」
「可是……提督的話,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做得很好吃了吧?那……」
「山風。」
我戳了下山風的額頭,嚇得她發出有趣的驚叫。
「好不好吃的確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啊。」
「和誰一起?」
「沒錯。」
我兩手盤在桌上,藉此拉近和山風的距離,向滿臉納悶的她咧嘴一笑:
「就像妳雖然說得不太高興,但還是會幫江風做鬆餅,陪她一起吃對吧?」
老實說,我能夠理解這種心情。
「能看到吃自己用心做出的料理的人的滿足表情,是很開心的一件事啊。」
所以山風才會留我下來,端出這現烤鬆餅的吧?就像我和時雨輪流作飯,或我找夕立吃晚餐一樣。
「謝謝。」
想看到重視的人向自己微笑,就只是如此單純的動機。
「……」
然而山風鼓起了臉頰。
那粉嫩的雙頰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直接在我面前脹得鼓鼓的。嘟起的嘴唇翹得老高,鼻尖微微發紅,水藍色的眼底甚至翻湧著和那沁涼色澤背道而馳的情緒。
「才、才不是……這樣。」
「欸?」
山風咬了咬下嘴唇,訴說她心底的不耐和焦躁。然而投來的視線卻像在吶喊原因都在我似的,像極了個鬧彆扭的小女孩。
「會作給江風吃、是因為她太煩……才作的。」
聲音隱隱顫抖。不過就我對山風的認識,她的語氣堅定到足以證實這句話並非謊言。心底一角悄悄升起對江風的同情。
「在跟五月雨姊姊學之前,也說過如果沒興趣可以不學……但我還是學了。」
說著,彷彿責備自己般嘆了口氣。
「剛、剛才,雖然我也一直說到姊姊們和江風,但都努力轉回話題了。」
然後深深吸一口氣,兩手在胸口收成拳頭,無比認真地看向我的眼睛。
微顫的嘴唇開合數次,終於組織出字句:
「我只是、只是想和提督一起、吃、吃鬆餅──聊聊天而已啦!」
只是說出這句話,就好像掏光山風肺部的所有空氣,讓她重複好幾次深呼吸才恢復。
不過那連耳根都紅透的臉蛋可就沒回到原本白皙的模樣。
我只能傻傻地看著她。
「啊、嗚……」
在這小動物似的哀鳴之後,山風又變回平時那唯唯諾諾的她,更直接兩腿收到椅子上,把臉埋進膝蓋之間。
即使如此還是能看到那紅得要冒煙的耳朵。
移動視線,看到的是微涼的鬆餅。
「……這還是第一次啊。」
喃喃著,我看向那翠綠色的髮頂。
「聽到妳用這麼大的聲音說出想做的事。」
說出這句話時,心底逐漸被某種事物填滿。
是感慨?是成就?不管是哪一方,能確信的是這份事物是眼前的少女所帶給我的。
山風成長了──儘管是在這種和嚴肅一詞搭不上邊的日常,她所邁出的這一步,無非將成為日後的她的武器,支撐她闖蕩這比暴風雨更凶猛、比黑夜更深沉的未知世界吧?
「哈哈,真像個老頭。」
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對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我,帶著一半感動一半好笑的心情,伸出手拍了拍那小腦袋瓜。
「這樣子可吃不了鬆餅喔。」
不過山風似乎還在介意什麼,只從膝蓋後露出眼睛。
「提督……」
「唔,沒注意到妳的想法的我是有不對,妳如果不高興了當然可以對我生氣。」
「才……才沒有、生氣。」
不過這悶悶的聲音倒是直接出賣了她。我苦笑:
「不然這樣吧?我們先吃完鬆餅,其他的之後再說。」
水藍色的眼珠凝視著我,好像這麼作就能看出我的真實想法。
「……嗯,知道了。」
於是山風放下雙腳,重新坐正身體。
「那就開動囉?」
「等等!」
山風突然提高聲音,接著就像是被自己嚇到般支吾好一會,才又穩住心緒。
那雙澄澈的水藍再次看進我的眼。
粉色的薄唇兩側稍微揚起。
「謝、謝謝……提督。」
說實話,我不知道山風為什麼道謝。
然而,儘管答案就像深藏在無法看透的濃霧之中,我卻覺得我明白她道謝的原因。
所以我就和往常一樣向她微笑:
「互相囉。」
就像說好了似的,我們同時拿起刀叉。
在充滿鵝黃色光芒的舒適空間,聽著那因為隔了扇窗而溫和許多的浪聲及風聲,享用融入山風心力及努力的鬆餅。
「很好吃喔。」
「哎、嗯……謝謝。」
細如蚊吟的聲音,但明確感受到那發自內心的喜悅。
下次排休,就邀請山風一起做餅乾吧。如此思忖的我,又送了一口鬆餅進嘴裡。
至於在這之後,不知從誰那聽到我和山風吃鬆餅卻沒留她一份的江風,在我面前鬧在山風面前鬧,最後擅自提出在演習戰打贏山風就能換一頓鬆餅,結果反被演習漆料洗一身之類的,又是另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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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尷尬,完全忘記這篇 (艸)
滿懷對山風的歉意而無法形容,甚至想窩進棉被爆睡12小時 (啥
想當初在敲這篇時覺得各種不通順,這邊不對那邊不好,也許就是這樣才放置?
然而現在來看卻覺得沒法可修... ... 不是無處可修,而是自己沒能力可以修
欲哭無淚,只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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