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勤務結束到晚餐之間,有大約一個半小時的空檔。
在食堂,Lebe獨自坐在電視機附近的座位,桌上擺著三種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球及布丁組合而成的冰淇淋百匯。
雖說外表和味道略遜間宮特製百匯一籌,但價位硬是砍了整整一半。利益少得近乎於零的銷售方式讓這道甜點成功擠入艦娘心目中的排行榜,更曾創下單日銷售一百一十份的紀錄。
然而Lebe卻遲遲沒拿起湯匙。眼看支撐布丁的冰淇淋球開始融化,各色的糖漬水果開始歪倒,人氣甜品距離某種黏土勞作只剩一步之遙,對面的椅子被拉了開來。
「呀呵~哎……Guten Morgen? 」
又是歪頭又是擠眉弄眼的,教Lebe忍不住笑了起來,說:
「現在的時間是Guten Tag才對喔。嗯……白露。」
「沒錯!就是第一名的白露喔~發音越來越漂亮了,厲害唷。」
「Danke。」
然後白露的視線落上冰淇淋:
「話說怎麼不吃啊?都要融化了哎。」
「啊、真的……」
「快吃快吃!要用搶第一的氣勢!」
「那樣會頭痛吧?」
Lebe哭笑不得,但還是挖了口冰淇淋送進嘴裡。藍莓薄荷的香味在嘴裡化開,讓心情稍微放鬆了些。
「難得的冰淇淋,當然要在漂亮的時候吃完啊~啊!那裡那裡,橘子要倒下來了!」
「啊、我吃!」
「這次是奇異果!」
「我再吃!」
路經旁邊的艦娘全都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嗚嗚……」
結果還是吃到頭痛了。Lebe只覺得腦袋裡活像有無數根細針在扎,而白露則不知何時不見影子。
「白……啊。」
一杯常溫麥茶被推到眼前:
「辛苦了~很棒的吃相喔。」
「沒這種誇獎方式吧……Dan、謝謝。」
Lebe一口氣喝掉半杯,表情才稍微和緩了點。
「對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妳吃聖代耶。」
「是?」
「因為幾乎沒看妳吃這些嘛~不管在食堂或間宮姐那。」
白露靈光一閃似地兩手一拍。
「有人請客嗎?誰誰誰?提督對吧?也幫我凹、不對申請一份吧!看在都是一號艦的份上嘛~啊不過第一名我是不會讓的喔。」
「等、等等……說太快了。」
Lebe吐了口氣,兩手捧著茶杯思考半會,接著扯了扯嘴角:
「其實是夕立秘書艦請的。」
「什麼!明明都沒請過第一名的我、啊第一名被搶走啦啊啊啊啊!」
路過桌旁的艦娘全都一臉如果靠近會被傳染某種病菌的表情。
「有這麼誇張嗎……」
莞爾,但嘴角漸漸地往兩旁垂下:
「不過,夕立秘書艦借走我的裝備……如果真的只是測試就好了。」
「耶?可是單裝砲我們也……喔喔,那把對空砲?」
「是的,而且聽明石小姐說夕立秘書艦好像連發動機也做了追加改修,但我問時卻說被要求保密就回去工作了。」
白露誇張地垮下肩膀。
「真的是很夕立的辦法啊。」
「哎?等、白露知道嗎!」
「說是知道也只是用猜的啦~嗯?」
白露注意到,從門口走進來的艦娘是出擊剛返航的成員,不過各個一臉困惑,顧自地交換只有她們聽得見的悄悄話。
最後尾的是已經拿著酒瓶的長髮艦娘。
「嘿,這不是白露和Lebe嗎?」
「隼鷹姐,午安。」
「唔、午安。」
「哈哈,國語發音比較彆扭,不好意思啦。」
隼鷹直接拉開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
「說來妳們做姊姊的也真不容易吶~妹妹個性十足……啊哈!就是為了這杯才出擊的啊!」
「妹妹、Max? 對了應該是一起出擊的、請問Max怎麼了嗎?」
「啊?妳不知道?」
隼鷹剛倒滿第二杯,狐疑地交互看著白露和Lebe的臉。前者貌似已經猜到一二抹臉乾笑,後者則擔心得隨時都要衝出去似的。
「說要打演習,現在已經出海了吧?」
※※※
撕破名為空氣的布帛,兩枚砲彈準確地落在對角方向,掀起高聳的水柱。
緊接著是第三道砲擊聲。Max咬緊牙關,做好承接衝擊的覺悟。
然而,掠過手臂外側的氣流及遠在背後的巨響,叫她的心情就和現在淋了一身海水一樣大失所望。
「……搞什麼。」
再次咬牙,但理由截然不同。
演習開始到現在剛過三分鐘,來自對面的攻擊卻有一波沒一波的,讓Max的煩躁感直線上升。
不,真正的原因不是那消極的攻勢。正確說來,那被認定消極的攻擊節奏,是Max詬病許久卻往往為之莞爾的熟悉事物。
「──妳是什麼意思!」
於是,Max發出怒號:
「要證明提督不是偏袒妳,要證明給我看的就是這種事嗎!」
抬起的砲口瞄準的是空無一物的方向,然而下一刻目標卻自己栽了進去。
「──模仿Lebe的戰法是想做什麼!」
疾馳而出的演習彈,毫無誤差地在那煙囪型艤裝炸開,染上大片色彩。
【這就……是、夕立要證明、的……poi。】
透過無線電的回應上氣不接下氣,和仍保有穩定呼吸的Max相比,顯然耗了不只一倍的體力。
沒錯,不管是剛才預測夕立的移動方向,甚至是演習最初的一擊,都是和Lebe進行多次演習戰,幾乎成為Max反射動作的戰鬥方法。
「借裝備就是為了這個嗎!模仿Lebe打倒我──是想說不用認真也能贏我好證明妳的優越嗎!」
Max的砲彈毫不留情地封鎖夕立的步伐,再次固定在預測方向的砲口閃現光亮,猶如纏上獵物頸子露出毒牙的毒蛇:
「作夢!」
這一擊就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又愚蠢的演習戰,將在這一擊畫下句點──至少在這一刻,Max是這麼想的。
然而,不知不覺間逼到腳尖的白色軌跡令她瞪大雙眼。
海面隆起,宛如一隻大手從腳下將身體往上托,讓她失去重心。
不過Max立刻穩定身體,但右腳發動機已被認定損傷過重而減少浮力,Max只好讓左側也進水確保平衡。
「怎麼、回事?」
不約而同地,雙方停下攻擊。
被Max認定已經落敗的夕立,依然站在海上。
確信不可能受到擦彈以上損傷的自己,卻已經是小破狀態。
Max露出明顯的錯愕表情,困惑擅自轉化成言語:
「剛才的──」
【這就是夕立要證明的事poi。】
無線電另一端,夕立說了和二十秒前同樣的句子。
不過,這次多了一句:
【現在開始是不一樣的Lebe──看清楚了poi!! 】
夕立前一秒才壓低身體,下一秒腳底的海水就像炸開般被她甩去腦後。無法想像是該型號發動機能展現出的加速度。
「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連續開火四回,Max往右後方規避。掩護同時嚇阻,該是最理想的行動。
然而這是就一般而言。
「嗚!」
毫無前兆,高速旋轉的砲彈直擊側腹。雖然及時張開護盾,鮮豔顏料依然染了衣服大片,艤裝也被濺到不少。
簡直就像動作被預測到似的。Max只覺背後一陣惡寒。
【別發呆poi! 】
「──嘖!」
蛇行運動和牽制射擊。這是Lebe至今仍沒法正確應對,Max和她一對一演習時的殺手鐧。
「怎麼──」
然而夕立卻輕而易舉地破解。
甚至,用得無疑正是Lebe的動作。
只是將流程及時機做了些許更動,就像嘲笑Max的一成不變,甚至是一發擦彈都沒吃到地迴避了她的攻擊。
「──開什麼玩笑!」
砲火集中,掩飾投射魚雷的動作同時分散對方注意,就算沒能命中也能將對方逼到動作極限,無法對接著的攻擊做出反應。
不過夕立卻在迴避同時誘爆魚雷,築起的水之白牆反而讓Max自己丟失目標。
擊穿崩落水牆的砲彈再次打上Max的身,系統判定傷害累計到小破以上。
「混帳!」
Max再次蛇行,不過這次的變化比前一回更詭譎難料,攻擊的節奏也更加頻繁。
然而那發砲彈卻穿越火網,無法忽視的衝擊力貫穿她的肩。
「什麼!」
系統判定,中破。
然而更讓Max錯愕的,是夕立的動作。
直到剛才為止,彷彿從夕立身上看到的Lebe的影子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熟悉,彷彿從鏡子看到的身影。
【現在是妳poi。】
Max奮力咬牙。
「──妳這傢伙!」
艤裝的砲孔同時閃現火光,在海面展開漂亮的扇型。
全彈射擊。儘管驅逐艦的火力稍嫌不足,然而在對手同為驅逐艦的情況已然足夠。
能命中的話。
「怎麼可能!」
Max不住喊出聲音。幾乎同時,看到夕立指向這裡的砲口。
清晰的裂帛聲化作衝擊,令傷害控管警報發出哀鳴。
「──混帳!」
就像踢開海面般飛衝出去。
如果是自己,面對直衝而來的敵人會怎麼做?反制的方式又是什麼?Max瞇起眼睛,同時往夕立可能迴避的方向射擊牽制。
難以置信的是,夕立採取的是原地旋回掀起浪花,緊接著是明顯偏右的快速連射,逼得Max往反方向閃避。
這不是自己的技巧。瞪著搶在交錯而過的一瞬來到眼下的紅色雙眸及米白色金髮,Max卻彷彿看到紮在兩側的陽光金髮辮及水藍眼睛的少女臉孔。
「Prinz姐──」
擊發焰一度奪去視線,思緒瞬間空白。
即使展開防護,距離卻無法化解衝擊。Max確定自己的腳離開水面至少一秒。
秉著毅力重新站起身體,兩腿卻抖得活像剛出生的小鹿。
「該……死的。」
接著看到的畫面,讓Max的眼瞪得更大。
旋回角度或穩固身體的站姿,就連砲塔的固定時機,都和那位艦娘──祖國的驕傲,強大與美麗的象徵,力量及優雅的代名詞──如出一轍、不,更加洗練。
「俾斯──」
Max的聲音被響亮的著彈聲及耀眼的水花覆蓋過去。
演習到此結束。
※※※
夕立和Max並沒注意到,躲藏在突出島嶼沿海礁岩後方的兩道身影。
「哎哎,還真的做了,都不考慮下後果啊這傻妹妹。」
「這是……怎麼會、太……誇張了。」
搖著一頭俏麗短髮苦笑的少女名叫白露,另一位蓄著淡金色短髮而靠在礁岩的手不斷顫抖的是Lebe。
她們不是一開始就在這的──
幾乎是聽到夕立和Max將進行一對一演習的當下,Lebe也不管頭還在隱隱作痛或提交艤裝使用申請就衝出食堂,只想盡可能快地阻止她們。
然而那名銀髮少女卻擋在她的面前。
「少管閒事。」
凌厲的銅金色視線,讓Lebe不住吞了口口水。
「叢雲秘書艦……可是Max她、哎?」
Lebe的句子被從背後搭上肩膀的手及開朗的聲音打斷。是白露。
「我會跟去,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說完話的她衝Lebe眨了眨眼,再轉向叢雲時已經看不到剛才那嚇人的模樣,還一臉受不了地吐了口氣。
「知道了。」
然後拿出兩張申請單。
「3Q~ 」
接過單子的白露迅速簽名,Lebe也照做。
「從東邊繞過去。」
「知道啦。」
不太高興還是提醒要使用比較不會被發現的航道的叢雲,以及笑嘻嘻地開始小跑步的白露。
有種難以名狀的違和感,但Lebe現在腦中只有Max。
──於是,來到這裡。
並且,將這場演習的過程全收入眼底。
嘴唇隱隱顫抖,玻璃般的透明藍眼珠全張了開。Lebe想表達心裡的驚訝,但舌頭完全不聽話:
「怎麼會有這種……這麼……」
白露吐了口氣。不管是誰,第一次看到夕立這項「特技」都是這種反應。
「這就是夕立的工作喔。」
「哎?」
看到Lebe一副反應不來的表情,白露笑了出來:
「夕立她呢,就像剛才那樣,把看到的動作全記下來,然後調整成她覺得最好的形式。」
「什……等、雖然才剛看到但這種事……真的、辦得到嗎?」
「夕立就是辦得到喔。」
白露單手放在腰際,看向站在海上的夕立及仰躺著的Max。
「嗯~不過現在還是聽本人說吧。」
「本人?要怎麼……哎?白露,從剛才開始就在做什麼?」
看到白露,單手插著腰,另一手則放在耳邊又用只有她自己聽得到的音量嘀咕著。
「好了。」
然後白露撩起頭髮。Lebe這才看到那邊的肩膀坐著一名帶著俗稱小耳朵的天線設備的妖精。
一臉賊兮兮地眨了下眼,約定俗成般地把食指豎在唇前。
沒一會,熟悉的少女聲音流進Lebe的耳朵:
【……為什麼不說出來?】
是Max。
【妳模仿我時的動作,和指導艦要求的完全一樣……基地的訓練課程、是因為妳才編出來的吧?】
Lebe發出無聲的驚呼。不是沒想到,只是剛才太過訝異,完全沒聯想到這理所當然的事實。
【妳不像其他人……不像我認定的,只是利用特權的失職秘書艦。】
Max的聲音多出了什麼。那是細小到難以察覺,但朝夕相處的Lebe仍能辨明的情感。
不甘心。對於自己太過相信看到的一切而疏於查證的過失,讓Max羞愧又憤怒吧?Lebe握起放在胸口的拳頭。
【只要講清楚就能解決針對妳的謠言,為什麼……】
【……因為夕立很笨poi。】
夕立的聲音很沉,很慢。
【夕立不會說明……戰鬥方式和技巧、課程、和輕巡的姐姐們交涉……全部、都推給時雨poi。就算說實話,大家也會以為是時雨想幫夕立,連時雨也會被討厭……】
就和提督現在的狀況一樣。Max默默嚥下這份事實。
【但是,夕立很喜歡提督poi。】
沒頭沒腦地換了話題。Lebe一臉莫名,卻見白露不知何時掛上不知哪來的墨鏡。順帶一提連肩上的妖精也有。
【夕立想幫提督的忙,可是夕立看到文件就想睡,泡茶和整理也做不好poi。】
想為重視的對象做些什麼,即使招來他人反感也無所謂。Lebe想起找提督討論Max和夕立的事的自己,默默咬住下唇。
【可是,夕立想看到提督的笑臉。想被摸頭,被稱讚poi。】
任誰都聽得出來,夕立的語調變得雀躍,像個為高興而高興的小孩。
【所……以。】
然而毫無前兆地,聲音變得虛弱:
【……就、算被大家討……厭……】
【妳怎麼──等!】
【拿妳沒辦法。】
第三者的字句插進對話。隱約還聽到金屬輕輕碰撞,以及Max那氣音般的驚呼。
不過奇妙的是這位第三者的語調和聲音就和理當在背後的白露一模一樣。Lebe古怪地轉頭:
「白露妳……哎?」
但那裡只剩下坐在礁岩聳肩的妖精和通訊器材。
Lebe探出頭,那揹著煙囪型艤裝的短髮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滑去夕立和Max那裡,不只將昏過去的夕立的手繞過自己的肩膀撐了起來,還發出無奈的嘆息:
【嚇到妳就抱歉啦,Max。】
從Lebe角度只看得到白露的背影,但不難猜出她現在的表情。
【這笨蛋只是太累而已。為了做出接近妳們的動作拜託明石姐在發動機動了點手腳,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經白露一說Lebe才注意到,套在夕立雙腳的艤裝的外側多了莫名其妙的鐵片及增設渦輪,正隱隱冒出黑煙。
【不好意思,Max。讓妳奉陪我家笨蛋的任性。】
【白露……】
坐在海面的Max口吐困惑,然而下一刻卻像理解什麼般壓下聲音:
【這是妳設計的?】
【不是──就算這麼說,估計也很難說服妳吧?】
Max沒有回答,卻聞白露苦笑:
【單就直腸子這點,妳們兩個還真的一模一樣。】
【我和……】
【嗯,夕立。】
通訊器傳來Max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開玩笑也要看場合。】
不悅、煩躁,彷彿揉合了任何可想像的偏激負面情緒,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Lebe完全可以想像出那利劍一般的凌厲視線,差點跑出去時──
【我……根本比不上。】
──完全無法想像是Max會說出口的喪氣字句傳進耳裡。
【為什麼?在我看來妳很出色喔。雖然才剛加入基地,但經驗累積起來肯定不輸一開始就在這的我們唷。】
Max發出不置可否的低笑:
【挖苦嗎?】
【真失禮欸,這可是真心話唷。】
【但妳要我親自承認的意圖已經寫在臉上了。】
【哎呀。】
似乎看到白露小吐舌頭的表情。然而完全聽不懂是怎麼回事的Lebe,只能和盤腿坐在礁岩上的妖精大眼瞪小眼。
【……我……】
遲疑,掙扎。彷彿即將說出口的句子會改變什麼。
【……沒有夕立秘書艦的氣度。】
不過,Max沒有逃避。
※※※
「夕立秘書艦是很堅強的艦娘。」
以這句話做開場白,垂下眼的Max緩緩說道:
「她明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但為了重視的人選擇沉默,沒被不實謠言影響而怠慢自己認定的正確事物,被指謫也沒因此放棄付出。」
看著映在平靜海面的自己,收緊放在大腿的拳頭。
「相較之下,我帶著先入為主的觀念,過度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擅自貼上錯誤的標籤。明明判斷的材料並不完全,卻當提督的面諷刺她,不只讓提督難為,也動搖了支持她一路走來的根本。」
雖然使用第一人稱,但卻像拔除了情感,單純陳述一件事實:
「是我錯了。」
肯定且確實的語氣,任誰都無法對蘊藏在這句話的真心提出質疑。
一時間,耳邊只剩海浪的沙沙聲。
然後──
「所以我才說妳們兩個像啊。」
──白露嘆了口氣。
「連死腦筋這點也是。」
「……妳是不挖苦人就說不了話的類型嗎?」
「看場合囉。」
白露賊笑了笑,就像逮到機會使壞的小孩。
「只不過~這基地已經太多讓姊姊操心的妹妹了。」
眨了眨眼:
「再多個妳的話,鳳翔姐那邊位置不知道夠不夠用耶。」
「想太多。」
Max低哼一聲,白露則勾起嘴角。
「妳真的很溫柔耶,Max。」
「沒頭沒腦說什麼?」
「哎,在這時裝傻嗎?」
白露喜孜孜地笑著。
「就算是替夕立著想,也不會這麼乾脆就說是自己的錯吧?畢竟妳看,夕立不只戰鬥經驗比妳多,又有戒指提升等級上限,而且──」
「那是逃避。」
Max斬釘截鐵地打斷白露的字句:
「因為自尊心喪失分辨對錯的判斷力,為自己的軟弱辯解,逃避自己的錯誤。別說無法進步,到了面對深海棲艦時因為自尊誤判敵方能力,下場可想而知。」
白露微微張口,那模樣看上去有點可笑。
「嗯~該怎麼說?」
擠眉弄眼一陣,或搔臉或擺頭,扯起嘴角:
「有種『果然這才是Max』的感覺呢。」
「就說妳沒頭沒腦講什麼……嗯?」
眼前是白露伸來的手。
「站得起來嗎?」
「……別小看我。」
忽視白露的手自力站起,不過那白皙如雪的側臉卻透出淡淡粉紅。
「哎哎,作為姊姊角色被這樣對待真是傷心耶~」
「白露的妹妹是夕立秘書艦吧?」
沒好氣地回嘴,卻不知怎地抿唇。
「作為姊姊……」
在這句彷彿說給自己聽的低語之後,Max問:
「只有妳來嗎?」
「嗯?希望她也過來?」
「……不。」
Max搖了搖頭,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
「讓姊姊操心的妹妹已經夠多了,不是嗎?」
「說得對。」
咧嘴笑著的白露轉去基地的方向:
「那就這樣吧。回去──」
毫無前兆,某種空虛的低鳴傳來。
出處是Max的肚子。
少女無聲地對望。
「……回去囉吃飯囉~」
「妳非要挖苦人才說得了話就是了!」
Max氣到整張臉都紅了,反觀白露還哈哈大笑:
「好啦走啦,太晚回去沒東西吃妳肚子可會叫一整晚喔。」
「妳夠了!」
「哇~Max生氣了白露怕怕。」
「真的夠了妳!」
白露逃也似地開溜,Max跟了上去。
只不過Max沒有發現吧?從嘴角自然流洩出的輕笑。
輸了演習、正視錯誤,同時體認到自己的不足及衝動,然而比起羞愧或惱怒,更多的是釋懷。
「……得道歉才行。」
向夕立。雖然Max沒說出口,但白露聽出她的意思,也替現在從另一條航路返回基地的Lebe開心。
接著白露清了清喉嚨:
「咳哼,那麼這裡就讓第一名的我給妳個建議吧。」
「雖然不怎麼期待但姑且聽聽。」
「只要來杯間宮姐特製百匯就萬事OK──」
鏗鏘。
「──耶?剛才那是魚雷管固定的聲音?」
「不愧是夕立秘書艦的姊姊。」
「啊哈哈,Max妳喔,玩笑開太大也不好喔。」
「演習用魚雷而已,不會沉的。」
「現在特別強調這點不覺得很奇怪嗎Max? 好像真的要丟出魚雷一樣耶Max? 」
「得道歉的事多了一件。」
「意思是、等還真的──」
於是花了比預定多出一倍的時間才回到基地。
值得慶幸的是,Lebe請食堂留了三份餐盤。
順帶一提的是,白露被叢雲抓去寫悔過書外加進工廠清洗滿是漆料的艤裝。
※※※
今晚的月相是下弦月。
雲層密布、幾近無光的夜空,讓窗戶看上去就像面黑色的鏡子。
夜黑明鏡映出辦公室大門被推開的景象。
「晚安,提督。」
「晚安,時雨。」
我轉向她,拉開椅子坐下,接著文件也送上桌面。
「這是演習的申請單和艤裝的領用許可。提督,是早上文件太多忽略了嗎?」
時雨笑得溫和,我回:
「應該是吧。不好意思,還讓妳加班。」
「不會,這是秘書艦該作的。」
於是我快速簽上名字並蓋上專用章,遞給時雨。
「話說回來。」
並賊笑了笑:
「說是姊姊該作的會不會更貼切?」
「我不清楚提督的意思喔。」
「唉,那就當我自言自語吧。」
時雨的笑容沒變,我也沒打算繼續,就這麼結束這個話題。
「話說回來,提督。」
「怎麼了?」
我邊滑手機邊問,似乎聽到無奈的笑聲。
「為什麼不公開夕立在做的事?如果是覺得單用說的沒辦法說服大家,還是有別種方法吧?」
「那還真巧。」
「是?」
我抬臉對上時雨的疑惑視線,把手機畫面秀給她看:
「我正好也在考慮一樣的事。」
※※※
名為第十一號作戰的大規模作戰結束至今,正好滿一個月的時間。
奪回制海權的同時,基地也將迎接至少一位以上的新面孔;基於這已經形同真理的常規,肩負指導新血大任的輕巡洋艦娘神通今天也站在演習海域,重複著一成不變但不容忽視的訓練。
「好,休息十分鐘。」
溫潤的音色及輕柔的語調,出自那張正微笑著的清秀臉龐。讓人不禁覺得比起與深海棲艦交戰,她更適合去拍攝運動飲料廣告或擔任氣象播報員。
如果能忽略滿頭大汗狼狽不堪地跪坐在她腳邊的艦娘的話。
「總算……總算休、息啦,咱、咱不行啦……親潮大腿借躺躺。」
「黑潮姊又……我身上都還是汗耶。」
「萩我也要膝枕!」
「等、嵐!非、非常抱歉神通隊長!」
神通回以彷彿能原諒一切的微笑。
今天主要訓練的是陽炎型驅逐艦娘,嵐以及親潮,之所以加入黑潮和萩風,則是為了別讓她們太過緊張的小小關心。
因為還有另一位艦娘在場。神通靠向雖然出了不少汗卻依然站在海面的她:
「請問現在的進度還可以嗎?秘書艦。」
「Poi!? 這個那個、神、請神通姐繼續下去就好poi! 」
看到夕立挺直背脊的模樣,神通似乎很訝異地微微張嘴,接著露出一副很遺憾的表情地按住自己的眼角。
「這樣嗎?和那珂比起來,秘書艦對我的訓練方式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嗎?」
「Poi!? 」
「的確,今天不只天氣晴朗,海面也平穩得不可思議。這種狀況下的訓練,就和出海觀光沒有兩樣。」
然而事實上她們剛進行完艦隊運動、對空射擊、砲擊戰及魚雷戰的訓練套餐,而且是五次。
「只能進行這種不得體的訓練,實在有損二水戰的名聲。」
如果這樣還叫做不得體,那接著恐怕就只能直接衝去戰艦水鬼面前了吧?夕立感受到來自背後的四雙懇求目光。
「Poi……那個那個,夕立覺得神通姐的訓練很好非常好,所以才想不出能說什麼poi! 真的poi! 」
「原來是這樣嗎?」
神通看起來很開心地兩手一拍:
「那麼機會難得,就請秘書艦親自驗收成果吧。」
「「「「哎?」」」」
神通轉向東倒西歪的驅逐艦娘,人畜無害的優雅笑容蒙上一層明顯的黑影,嚇得她們連忙起立站直身體。
不過神通依然輕輕宣告:
「請自由分組,和我們進行演習戰吧。」
「那、那個,請問是神通姐不對、神通隊長一個對我們五個嗎?」
「不是的,嵐。」
神通微笑道:
「兩兩一組,和夕立秘書艦或我進行演習戰。」
神通話聲才落,就看到嵐用力舉手:
「夕立!我要和夕立打!」
「我也是。」
親潮同樣半舉右手說道。
擔綱訓練要職,又是級別優於驅逐艦的輕巡洋艦,避開神通當然是再正常不過。
然而──
「咱要和神通隊長。」
「我、我也是,請神通隊長……手下留情。」
──聽到黑潮和萩風竟選了截然不同的選項,讓嵐和親潮瞪大眼睛。
「等等妳認真嗎萩?雖然我先搶了沒錯,但就這麼直接說要挑戰神通隊長、肯定會被打成豬頭喔!」
「就是呀!明明進行一樣的訓練卻臉不紅氣不喘、要挑戰這樣的神通隊長也太魯莽了!」
「沒那麼誇張啦……」
萩風一副難以形容的笑容,視線還有一次沒一次地往夕立看。
黑潮發出「嗯」的聲音,雙手抱胸嘆了口氣。
「不過啊~嵐,親潮。」
「「黑潮姊?」」
總是帶動大家氣氛又開朗得沒道理的黑潮,難得露出複雜的表情:
「一樣是被打成豬頭,咱寧可選能知道自己怎麼變成豬頭的選項吶。」
嵐和親潮一臉莫名,夕立則很尷尬似地搔著側臉,神通依然笑吟吟的。
※※※
「盡責的秘書艦?」
被這麼問的艦娘們,給出的回答不外乎是她們兩位:
「時雨……」
「這個嘛~再投時雨一票!嘣!」
以上答案出自彌生及卯月。
「誰最盡責……誰都好啦,還希望別那麼認真呢……」
「等等初雪。啊、那個,叢雲……嗯,就是叢雲喔。」
這是初雪及白雪。
「最盡責的秘書艦?歹勢晚點再說好不?現在抽不開身、等等等磯風妳又加什麼進去!」
訪問一時暫停,決定先去質問排出伙食輪值表的是哪位天才。
「榛名的意見嗎?這個……大家都是很努力的女孩,要說誰盡責……」
「哎唷別想太多啦!這時就要一鼓作氣──當然是金剛姊姊大人啦!」
榛名和比叡的答案,不列入參考。
「咕嘟咕嘟……呀哈──人生就是為了這杯、啥?盡責的秘書艦?」
「這個嘛,時雨……但叢雲也不惶多讓、等等隼鷹妳怎麼又開一瓶!鳳翔姐!」
「我嗎?我覺得大家都是盡責的秘書艦喔。」
「不是啦!」
今天的鳳翔居酒屋依然朝氣蓬勃,而且酒氣沖天。
「問我?」
最後是Max。
「盡不盡責是從哪裡判斷?平日作為?戰績武勳?這種籠統的問法……什麼?只是想知道我想到誰?」
Max沉吟,很認真地思考起來。
然後,雖然很不明顯,但的確看到那水潤嘴唇的兩端,往上勾起少許。
「那麼,就只有夕立秘書艦了吧?」
~fin~
╮(╯▽╰)╭ ╮(╯▽╰)╭ 分隔線喔 ╮(╯▽╰)╭ ╮(╯▽╰)╭
到了完結而主角還是沒什麼戲份的夕立主場篇... ... 別打我啊OAQ
老實說~ 這三篇算是給自己敲的同人文補些設定吧? 最主要就是夕立擔任秘書艦怎麼不會被基地艦娘反對~ 這樣
至於還帶出什麼,那就容我保留啦~ 基本上也是我自己知道就好XD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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